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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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妖界已被道聖宮接管, 要穿過妖域之森到達青丘也不是什麽難事。

雲步虛將宮務都丟給了沐雪沈,連夜帶著紅蓼前往青丘。

沐雪沈麻木地看著桌面上堆滿的玉簡,下意識摸了摸山河筆——他有多久沒好好修煉了?師尊平日裏既要兼顧宮務還要修煉, 還能樣樣都做得極好,他要學的果然還有很多。

風微塵第三十七次提了藥箱來求見雲步虛, 想為他療傷,再一次被拒絕了。

這次拒得很徹底:“師尊去青丘了,歸期不定。”

風微塵看著沐雪沈麻木的臉, 直接氣暈了過去。

水如鏡進來一個沒註意差點踩到他, 他低頭一看,緩緩挑了一下眉,十分自然地轉了個彎,繞過他去見沐雪沈了。

去青丘的路上其實也不太平。

雲步虛的傷重也不全是故意裝給紅蓼看的, 他可是在妖王宮單槍匹馬地逼退了謝沾衣和束雲壑兩方,他們還不是獨自來的,都帶了不少下屬,要做到這件事,自然得付出極大的代價。

他是動用了天之主真血,甚至還利用了剛從白嬰身上尋到的地之主血脈才成功的。

身為天之主獨一血脈,卻冒險操縱地主血脈,結果是可以預料到的。

前往青丘的飛舟上, 雲步虛斜倚長榻, 半夢半醒地療傷。

他狀態這麽不好, 紅蓼也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傷筋動骨了。

眼瞧著青丘越來越近, 她心裏跟羊駝亂踩似的, 怎麽都安穩不下來。

這會兒雲步虛很長時間沒有醒來, 她心裏知道是在療傷, 還是忍不住圍著他團團轉。

淡淡的金光籠罩著他,卻也有魔毒和冥毒的異色光不斷冒出來。紅蓼不敢插手,怕幫了倒忙,只能甩著八條尾巴跳來跳去。

她這一跳,飛舟都跟著晃了晃,雲步虛終於睜開了眼,視線清晰的一瞬間,就對上了她放大的狐貍眼。

她靠得非常近,淡香的氣息彌漫在鼻息間,挺巧的鼻子紅了尖尖:“怎麽樣了?可好些了?”

雲步虛給出的回答總是那樣:“好多了。”

紅蓼根本不信,她扁扁嘴,猶豫了一下,突然抱了一條尾巴給他。

“你摸摸吧,摸摸就不那麽難受了。”

以前她生病難受的時候就喜歡去貓咖擼貓,特別解壓。

想到這裏,她又把腦袋從湊了過去:“你不是喜歡摸我的頭嗎,也給你摸。”

雲步虛兩只手一個都沒閑著,一只摸著狐貍尾巴,一只摸著狐貍頭。

小狐貍耳朵一顫一顫,眼睛也忽扇忽扇的,被他摸著不自覺瞇起了眼睛,看起來沈迷於此,但說話時聲音很認真:“我會好好保護你的。”

她也跟著摸了摸自己的尾巴:“雖然差他們一條尾巴,但我的天狐秘術可是你親自教的,肯定比他們悟得好。”

雲步虛動作停下,收回手摸了一下她的臉,有些意味深長地說:“你上次同我說會好好保護我,竟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”

明明兩人認識也不算特別久,卻好像已經經歷了很多很多。

紅蓼眨眨眼,突然說:“我想親你一下。”

雲步虛怔了怔,回過神來,她已經在他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。

“你不會有事的,對吧?”

她終於還是暴露了心裏的擔憂,求證般地要一個許諾。

明明雲步虛已經說過很多次沒事了,她好像還是沒辦法完全放心。

他沈默片刻,突然開始解腰封。

道袍裏三層外三層,但大部分都靠腰封固定,他這麽一解,很快就露了春光。

“來試試。”他抱著她上了長榻,翻身往下一壓。

恰好一道雲飄過,遮住了刺目的陽光,紅蓼被他的身影籠罩著,手撐著他的胸口,碰到他微涼的肌膚後趕忙放開。

入目皆是已經愈合的傷痕,哪怕不再皮肉外翻地流血,依然猙獰可怖,觸目驚心。

紅蓼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,因為哪裏都是這樣的疤痕。

“會消。”雲步虛說,“怕就別看。”

他捂住了她的眼睛,紅蓼上手拉開。

“我仔細看看。”

她小聲說了一句,往下去了一些,呼吸灑在他小腹上。

雲步虛額頭青筋直跳,手撐著長榻,整個背都是緊繃的。

“這裏的冥毒還有不少。”她聲音悶悶的,“內傷肯定很重。”

雲步虛近乎狂妄地說:“不必放在心上,即便我下一息會死,這一瞬也足夠我殺了所有人。”

總之就是我好不了,那也能把所有人都拖下水。

紅蓼一個小變態都覺得他好變態——戰鬥力變態。

最終她還是沒能試到他,因為青丘到了。

要進入青丘秘地,需要先穿過妖域之森,再過覆生海,經澄霧山,破九道護山大陣。

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需要他們操心了,青丘主動邀約,自是將一切都安排好了。

飛舟降落的時候,漫天白霧散去,紅蓼也看見了青丘的真面目。

是比起道聖宮,這裏更符合她對仙宮的想象。

但景致再美,也美不過青丘桃花樹下的姑娘和少年們。

道聖宮的女弟子男弟子也都生得極好,但更趨向於高貴冷艷颯爽範兒。

青丘就不一樣了,那真是花有百種,爭奇鬥艷。

紅蓼是有心理準備的,看到也不由呆了一瞬。

就一瞬。

她很快就回過了神,緊緊抓著雲步虛的衣袖。

這次來青丘,雲步虛只帶了她,身後一個心腹弟子都沒。青丘狐妖們齊聚往前,哪怕不是刻意,望著這邊時也顯得眼波流轉,嫵媚動人。

只有一只小狐貍的時候可能顯得很特別很可愛,但一群小狐貍就……

紅蓼默默地觀察雲步虛,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,底下多少小狐貍偷看他都無所謂,他眼裏看得到的只有一只。

他順著衣袖抓住紅蓼的手,旁若無人地握著她與蓮綻會面。

蓮綻很好認,她站在一群狐妖最中央的位置,哪怕周圍全都是千嬌百媚的美人,她也不會被遮掩半分光輝。

她穿得可比紅蓼第一次見雲步虛的時候清涼多了,胳膊腿都露在外面,那身材,紅蓼都看得直咽口水。

雲步虛掃了她一眼,瞥見她癡癡地盯著別人的目光,不禁壓了壓眉心,手上一用力,直接將她拉到了身後擋著。

然後紅蓼就沒能看見蓮綻因他這個動作而生動詭異起來的眉眼。

蓮綻是真的美,曾經被尊為六界第一美人不是沒有道理的,這個名號還是在被雲步虛幾次打擊之後才丟掉的。

時隔多年,她風華不減,甚至更美了,繁覆的發髻,和紅蓼如出一轍的銀發,冷艷的眉眼,是不折不扣的妖異冰山大美人。

“道祖聖人。”

她的聲音也很好聽,冷冷清清裏夾雜著一點兒勾人,聽得紅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
她都不知道這麽官方的四個字還能叫得這麽聲情並茂呢!

學到了好嗎!

紅蓼捏了捏嗓子,靠近雲步虛輕輕喚:“道祖聖人~”

蓮綻:“……”好做作的小崽子。

然而就是如此做作的呼喚,得到了道祖聖人分分鐘的回應。

他在一片姹紫嫣紅前心如止水地轉了個身,看著造作的小崽子“嗯?”了一聲。

紅蓼於是更做作了。

她背著手,腳尖在地面上蹭了蹭,笑笑說:“沒事沒事兒~”

狐群之中藏著兩個盡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九尾天狐,正是之前去抓過紅蓼的一對情侶。

相較於其他狐貍的不可思議,他們鎮定得鶴立雞群。

“道祖聖人遠道而來,本座特地準備了接風宴,還請聖人隨本座前去。”

蓮綻側過身去,披帛撩動,香風襲來,雲步虛終於看了她一眼。

“不必。”他想到紅蓼之前那麽大的氣性,很避嫌地後撤一步,“直接到下榻之處。”

話說完他就先一步走了,紅蓼急匆匆跟上,提著裙擺一路小跑。雲步虛察覺到自己太快了,放慢腳步等了她一下,她追上後比了個OK的手勢,兩人這才繼續走。

蓮綻靜靜看了一會,慢吞吞地說:“聖人可以先行前往,但還要勞煩紅蓼稍等片刻。”

她?紅蓼脊背一僵,擔心的事情要來了嗎?

她偷瞄雲步虛,都不用她回話,後者已經直白地問:“尋她作何。”

蓮綻說:“她竊取天狐秘術的事本座已經知道都是誤會,早在族中為她證明清白。如今她可算是回來了,合該去看看她的父母。”

大長老語重心長起來:“紅蓼,你阿父阿母很是擔心你,你未婚夫婿也為你輾轉反側夜不能寐,還有你的孩子們,他們都很想你。”

紅蓼驚呆了。

她CPU都燒幹了,都沒想明白這是整哪兒一出。

阿父阿母就算了,未婚夫婿……行,也不是不行。

可孩子是怎麽回事兒???

紅蓼不可思議道:“孩子??我自己還是個孩子呢!”

雲步虛眼神也有了變化,盡管他已經知道此她非彼她,可這又是未婚夫又是孩子……無妨,殺了了事。

蓮綻一見他那游刃有餘的殺氣就知道事情大條了,她微微顰眉改口說:“看我,說錯了,沒有孩子,只是你的父母和未婚夫婿,他們都在家中等你,快回去看看吧。”

看來準備得有點過,道祖那神情,總覺得真整出孩子來,不止幼崽要遭殃,青丘都得染血,那還是別加上去了。

點到為止,點到為止。

冷美人親熱地挽起紅蓼的手臂:“聖人那邊自有族長陪伴,紅蓼我就先帶走了。”

她還沒能拉動紅蓼一步,就被雲步虛的靈力擊退數尺。

他竟在青丘裏跟她動手,看起來實力絲毫不受妖王宮大戰的影響,難不成消息有誤?

蓮綻凝眸看著紅蓼被雲步虛拉過去,十分護犢子地擋得嚴嚴實實,眼瞧著是弄不走了的。

恰好這時,漫天華彩落下,蓮逐月慢慢走來,身後帶著兩只瞧著十分年輕美麗的狐妖。

青丘族長蓮逐月,和大長老蓮綻是親姐妹,感情極好,自來只要妹妹喜歡的想要的,就沒有她不支持不幫忙的。

她身後的兩只狐妖一見著紅蓼,就開始激動抹眼淚:“了了,快到阿父阿母身邊來!”

紅蓼僵硬地扭轉脖子,和雲步虛對了對眼神——她沒有父母,這是和他透露過的,蓮如果綻姐妹說的都真話,那這肯定是原身的父母,去了很容易露餡。

不過不去的話,好像更說不過去。

雲步虛當然可以替她全都拒絕,但他方才動用靈力她就跟著心驚肉跳了一下,他是一直說沒事了,她卻始終不放心。

她滿口許諾了會保護他,就不能老是讓他為自己涉險。

她也是很有心機有勇有謀的!得讓他見識一下!

“我且去探探他們的底細。”

她拍拍心口,那裏掛著他給的傳音玉佩,若有什麽事兒可以第一時間聯系到彼此。

雲步虛自然不願她去。

但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斬斷過往聯系,保證紅蓼不會突然消失,早晚都得分頭行動,兩人一直在一起,警覺如青丘很難會透露出什麽。

於是他只能放她過去。

紅蓼一步三回頭,活像是要英勇就義,帶著別樣的神勇和壯烈,看得蓮綻嘴角直抽。

她這麽鋪墊煽情磨磨唧唧,就導致在她過去之前,有人已經先撲了過來。

“了了!”

紅蓼眼前劃過一道紅艷艷的影子,隨後身子一沈,被人緊緊抱在懷中。

她定睛一看,抱著她的人黑發黑眼,紅衣似火,渾身上下充滿了生命力,那雙含著水光的眼睛,更是妖孽得不像話。

紅蓼脊背一寒,瞬間把他推開,高舉雙手以示清白。

“我可沒碰他!”

她避嫌地距離妖孽紅狐兩米遠,什麽叫清清白白?這就是叫清清白白!

雲步虛冰膚雪貌,眼底如凝無限風霜,周身冷意駭得蓮逐月都矜持地退了幾步。

他都這樣了,那紅狐好像還感覺不到危機一樣,非要往紅蓼面前湊。

“了了,你怎能這樣對我?”他好像很受傷,“你從前和我說最是愛我,此生唯我一個,永遠都不會離開我,這些話你都忘了嗎?”

“……”

你這話我沒法接。

接了咱倆就一鍋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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